循此苦旅,以摘星辰 刘驭风:追逐语言学之梦,纵使翻山越岭

发布者:李卫峰发布时间:2024-03-19浏览次数:10

刘驭风,上海外国语大学东方语学院阿拉伯语专业2019级本科生,绩点为专业年级第一,担任班内学习委员和校拉丁语社副社长。目前已保研至上海外国语大学语言研究院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语音学与音系学方向。

熟练掌握的语言/方言有英语、上海话、标准阿拉伯语、日语,学过基础语法的有西班牙语、法语、德语、拉丁语、埃及阿拉伯语、斯瓦希里语、中古埃及语、尤卡坦玛雅语、古典纳瓦语、梵语等。

 

阿语专业:沉潜一丈,万里晴空

如果要谈谈上外给我的第一印象,那得追溯到2019年的春天,当时高三的我看到了上外新公布“语言学”本科专业招生的消息,于是便下定了要来上外的决心——其实早在初三的时候,为了像《魔戒》那样给自己的虚构作品创立一门语言,我开始接触IPA表(国际音标全表)和若干门外语的入门纲要,并由此对语言学这一学科有了非常初步的了解,一点一点雕刻出了我最初的梦想雏形。

然而事与愿违,在录取后因为分数不够,阴差阳错间我被调剂至阿拉伯语专业。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便将自己对语言学的热情投注到了这门新语言的学习中,暑假里自学了字母的写法与发音后,在开学之初便轻松度过了语音教学阶段。阿语学生都知道阿语中有很多“奇怪”的发音,但说实话除了“顶音”(咽化音)之外,其它音我早在初三时就在IPA表上见过,发音技巧上没有难点,只是熟练度欠佳,需要不断练习。

既然命运注定要我同阿语相遇,那我就尽力做好属于本专业学生的职责,勤勤恳恳地学好这门语言,不因语言学这一业余爱好而放弃主业。我的最好记录是在大二下,曾一次性获得六门满绩,同时也取得专四优秀(102/120),这些都为我取得专业GPA第一铺平了道路。

关于阿语的学习方法,在我看来,做分类笔记在我看来是非常有用的。我主要在word上整理了两个笔记,分别是《阿语语法》(3.5万字,目录的一小部分见下图左)和《阿语词汇》(4.1万字,下图右),里面记录了从大一开学以来几乎所有的语法点和词汇点,而且也非常便于检索和整理;与此同时,所有学过的单词则按词式分门别类整理在excel文件中(其中名词的一小部分见下下图)。

希望这种方式可以为同学们进行有的放矢的学习,我认为在学习过程中需要切记的是在做了笔记之后一定要及时复盘整理,不能让它们白白躺在书中或笔记本上被遗忘;最好也将笔记进行电子化,这样知识检索起来更加容易。

语言学的研究对象是世界上的一切语言,阿拉伯语的学习也成了我追梦路上的奠基石,正因如此,让我也尽力在阿语学习的道路上精益求精。

 

语言(学)自学:孜孜不倦,锲而不舍

 

虽然没能顺利录取至梦寐以求的语言学专业,但我并没有因此停下追逐梦想的步伐。在本专业之外,我的语言学自学之路从未中断。从大一上开始,我就尝试着和语言学本科专业的同学建立联系,从对方那里获取其专业课的教材名录。在此之后,每次遇到寒假和暑假,我都会从阿语模式切换到语言学模式,通过看书籍或课程来自学。下面就根据时间顺序列举一下我看过的书目和课程:

同时,我也充分利用上外丰富的语言选修课资源,接触不同的冷门语种,包括斯瓦希里语(大西洋-刚果语系班图语支)、古典纳瓦语(犹他-阿兹特克语系)、中古埃及语(亚非语系埃及语族),在大三上我还旁听了梵语(印欧语系印度语群)课程;这一学期还有埃及阿拉伯语方言的专业方向课,以及尤卡坦玛雅语(玛雅语系)通选课的旁听。以上提到的几种语言分属不同语系,在共时层面上也有很大的类型学差异,非常有助于视野的开拓。

至于其它资源丰富的“大语种”,我则通常采取自学,在维基百科和维基词典上往往会有非常丰富的、且带有语言学思维模式的记录,在有一定语言学基础的背景下,其实未必需要通过这些语种的教材来入门。以我自身为例,自初二起我就开始自学日语,曾在高中时担任过日语社副社长,可能我的阿语听力水平从来没有超越过日语。另外,我也利用多邻国app,学完了《用汉语学西班牙语》和《用阿语学法语》两门课程,这两种语言在世界上的使用范围仅次于英语,为我今后阅读有关拉美或非洲本土语种的文献、甚至实际去开展田野调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入门西、法、德是我在大一就定下的本科阶段需完成的目标,最后的《用阿语学德语》目前正在稳步进展中——考虑到在美国的语言学兴盛之前,德国贡献了大量亚洲和非洲语言的研究成果,所以德语同样也是重要的工具语言。

随着语种接触面的不断扩大,我愈发意识到:因为语言学的研究对象是世界上的一切语言,其实每种语言只能展现出全部特征中的一小部分;即使作为外语专业学生,熟练掌握汉英阿三门语言,那也是远远不够的,我应该始终对不同的语种心怀敬意,虔诚地把握住一切机会,拓宽自己对不同语言的深入了解,不断打破原有语言带给自己的成见壁垒。

 

拉丁语社与语博馆:广泛结交,致力科普

 

除了不断学习专业知识,我也有意识地尝试着为自己打造一个适合语言()的环境。从大二起,我就加入了学校的拉丁语社,这是一个语言学氛围非常浓厚的社团,期间也结识了几位真心爱好语言学的同道中人。在大三时,我成为了副社长,负责“印欧语系历史语言学”部分的讲解,目前策划过五次活动:印欧历史语言学入门与方法、意大利亚-罗曼语族、西葡法特辑、日耳曼语族与印度-伊朗语族。此外,我们还和复旦大学拉丁语社组织过联谊活动(见下图),之后也一直保持联系,我也借此机会大大拓宽了与校外其他语言(学)爱好者的交际圈。

不仅如此,自大二末起,我也加入了学校语言博物馆志愿者团队中的展陈教育部,该部门主要负责在语博馆公众号上发布文案,基于展品做一些语言学相关的科普工作。我在其中负责撰写过下面这篇《藏品博览系列八:纸币上的阿拉伯字母》,介绍了阿拉伯语、波斯语、普什图语、乌尔都语、豪萨语、马来语和维吾尔语的语言文字概况;除此之外,我也对很多其它文章做了校改工作,均涉及具体内容而非仅修改格式。

这些经历于我而言,都可谓是宝贵的财富。它们一方面帮助我扩大了自己的知识面与学习广度,让我对语言学的研究对象有了更具象的了解;另一方面也给了我机会学以致用,将语言()的魅力展现给更多的人。

 

 东院三载,收获与遗憾

 

尽管上面说了很多系外或院外的事,但回首三载余,我最感谢的还是东院和阿语系,在这里的学习让我获得了一种宝贵的意识——现在主流叙事总是将世界分为“中国”和“西方”,但事实上在此之外仍然有广袤无垠却又默默无闻的“第三世界”。“东方”只是基于“不是西方”的排除法式定义,从东亚到撒哈拉以南非洲的语种全部被归入了“东方语”,但这样的集合正好也为我探寻这一“第三世界”提供了充足的机会。加上本身作为央视英语频道Africa Life节目的七年忠实观众,我也非常关注各前殖民地国家的语言文化,可以做到对官方语、通用语等基本情况如数家珍,这些想必也会成为我日后研究的侧重点。

除此之外,在感受到东院各语种同学在介绍自己对象国时的热情洋溢、侃侃而谈之后,我也提倡避免所谓的“空乘学语言”。这里“空乘”指的是“跟着航班飞到各地,但并没有机会深入当地了解风俗”,用来类比“学语言时真的只是为了学语法,而不去了解相关民族的风俗文化”,或许语言学家为了工作需要多少都会有点这样的趋势,但我仍希望在闲暇之余还是尽可能地去了解更多语言背后的故事。

而阿拉伯语的学习则是为我打开了闪语族乃至亚非语系的一扇窗,其本身就是咽化辅音、非线性形态、VSO语序等的类型学典型。同时,因为伊斯兰文化圈的许多其它语言也使用阿拉伯字母,并往往含有大量阿语借词,掌握阿语也为学习这些语言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可以说,阿语仍将是我今后语言学生涯的重要工具。

然而,这里必须指出的是,“语言学”和“学语言”有着天壤之别,尽管两者看起来只是语序颠倒了一下,但前者在研究方法上比较偏理科,从后者向前者的转变有相对大的跨度,这点可能和普遍认知完全不同。语言学主要的工作可以认为是“找规律”,全球有7000多种语言,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缺乏记录,而资料充足到能编写教材、开设专业的语种只是冰山一角,那么语言学家要做的工作就包括对那些使用者只有几万几千人的真正的“微语种”开展田野调查,研究它们的规律,并常常要求具备足够的数理知识作为辅助。

相比之下,以外语专业为代表的“学语言”则更强调记忆、操练与应用,不仅会消耗大量时间,也缺乏对学生研究思维的培养,更是完全没有相关的数理知识储备——这也正是我跨考时所遭遇的最大障碍,似乎感觉兴趣点很广,但什么都只能浅尝辄止,缺乏深入研究的思维模式。

所以,如果有同学也想往偏理科的方向跨考,就一定要早日规划,提前学习数学、编程等辅助知识。虽然在高考完几年后重新捡起数学的那一刻必然是痛苦的,但只要勇敢地迈出第一步就会越学越顺;倘若一味逃避,那么日后机会来临却发现自己因缺乏数理知识而只能失之交臂时,只会悔不当初,更加痛苦。

 

夏令营&推免心得

 

可以说,我的保研经历是充满坎坷与波折的,先是在7月上外语言研究院的夏令营中惨遭失败,然后在9月的推免考试后才得以成功,所以倒是两方面的经验都有,这里来做一些分享。

首先,关于前期准备,比较重要的是“成绩单”和“成绩排名证明”两份文件,前者由学校教务处开具,后者则由学院开具;由于封控缘故,如果没法在学校开具,请密切关注线上的获取方式。此外,因为需要用到身份证扫描件,所以要提前确保身份证是否过期,避免因封控而无法及时办理。

接着是夏令营,不同院系的夏令营时间不同,语院的时间非常早,那时我是周一周二专业课期末考,周四周五就是夏令营,可以说是无缝衔接(另外前一周时系里也可能要求确定毕业论文题目),所以时间非常紧张,有什么事请务必提前规划、安排好时间。关于夏令营考核内容,则是基于自我介绍的面试,跨考生请尤其注意聚焦在自己的方向上,不要谈太多别的经历。如果能在PPT中展示自己的硕士论文规划,这样会更好。

然后时间来到9月,推免考试可能会安排在倒数第二周。而或许恰巧就在同一周,学院的推免资格会确定(但时间可能晚于很多学校推免考试的报名截止日期,所以需要预估自己是否能拿到资格),随后会经历一系列的材料上交工作,很容易打乱推免考试的复习进度,这里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关于内容,语院这边的推免是口答试题(选择其中一部分作答即可),而且因为整个外应专业有8个方向,考生可能对自己所报考专业之外的知识比较生疏,为了更好地兼顾各个方向的考题,大家不妨多看一些概论性的书去广泛涉猎(当然有从事语言学的相关经验更好)。这里主要推荐《语言引论》(An Introduction to Language),相比之下比考研常用书目《语言学纲要》或《语言学教程》的涵盖面更广,也更加易读。

最后提醒一点,可能有些院系或学校会通过微信来发布通知,但是语院这边自始至终只有短信联系,所以请确保自己的手机畅通并及时确认信息。

 

 写在最后

 

想来这篇文章的读者们很可能有相当一部分的大学生涯都完全是在疫情封控中度过的。如今,升学与就业的形势都一年比一年严峻,在高压之下,我们的心态也往往变得脆弱,可能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彻底崩溃。但即便如此,还是请多多尝试不同的可能性,尽可能地找到自己感兴趣并能为之废寝忘食的爱好所在,并结识一些志同道合的伙伴,相信这些一定会在最黑暗的时刻给你带来一束光亮,为你照明前进的方向,并源源不断地注入前进的积极能量。Per aspera ad astra(循此苦旅,以摘星辰)